爱若烟花


(作者:之微)

  我爱西敏。深爱。他成熟、稳健、才华横溢且有坚实的物质基础。他不同于我身边的那些男孩。他们肤浅,幼稚,只爱我的美貌,对于我他们永远难以掌控,只能以隐忍的宽容、无奈地迁就掩饰自己的无能。我从不为自己的对他们的不恭而内疚,一向认为这个世界上我可以同情弱者,但决不同情愚者,他们只能是智者的玩物。

  认识西敏是在一个朋友的生日晚会上,那个晚会场面很是奢华,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其时,他一人斜倚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手中擎着一杯红酒,静静地看着欢声笑语的男男女女。三十七、八岁的样子,宽宽的肩,饱满的额,端正的五官,身后简约的北欧长沙发越发衬出他的理性。

  那一刻我知道了什么叫做沉沦,目光身不由己地被他的牵动,仿佛着了魔。看着他我有一个强烈的欲望——攫取!我要将这个男人捕获,我要他,我要他爱我!一位熟识的朋友走过去和他交谈起来,我趁机走了过去。和朋友打招呼,朋友把这个男人介绍给我,我们互换了名片,他叫程西敏,是某一国际知名公司的总裁。他礼节性地和我打招呼,握手,目光中丝毫没有其他男人见到我之后的驻留,哪怕是稍许。我心中隐隐地有一丝失望。他继续和朋友交谈着,而我也不失时机地加进去一、两句,我不相信以我的美貌和才智,这个男人会一直不注意我!气氛逐渐活跃起来,晚会结束时我们已经熟稔得如相识多年的朋友,我相信自己的魅力,相信自己不是那种轻薄得让他难以入目的小女子。

  晚会结束后,西敏开车送我和朋友回家。我小心翼翼的掩饰自己,怕自己稍不留意心底的欲望会倾泻而出。下车时,西敏和我道再见。我伸出手,对他说和你聊天非常开心,有机会请你喝茶。西敏被动地伸出手,和我轻轻地握了一下。笑笑说没问题。西敏的手不是很大,厚实、温暖而干躁。他掌上的余温将我的心温暖许久。

  三天后,我打电话到他的公司,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三天是怎样地难挨的、抗拒着自己的可能的思绪,我是怎样地神思恍惚,睁眼闭眼都是西敏的音容笑貌。当他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出现在电话的另一端时,我的心狂跳。我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他顿一顿说,你好。是那种礼节性的,我的心被失望填满。知道他并没有想起来我是谁。索性对他说:没有想起来我是谁吧,说什么你好?我的语气不无娇嗔。电话那端的他有些尴尬。我只好说那天和你聊天很愉快。他恍然大悟。说你好。声音很愉快。我直截了当地问他:有时间吗?想请你喝茶。他说没问题,不过这两天不行,下午我要出差。他继续说:这样吧三天后我回来,晚上请小姐吃饭,将功补过,可以吗?我的急切被泼上了一盆温水,但也只能作罢。

  终于挨到难挨的第三天,从早上起,我就不停地打电话到他的办公室,每次他的秘书总是彬彬有礼地说他不在,请我留下电话号码,回来后会让他打电话给我。我第一次明白煎熬的味道,一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的煎熬。那一天是如此的漫长。终于当我打第若干个电话的时候,他的秘书对我说他已经回来了,但是已经赶去开一个重要会议。请我打他手机。并把手机号留给了我。

  迫不急待地打通他的手机,半天没有人接,我不放弃。终于有人接了电话。是西敏!那一刻的我,竟然感觉窒息。西敏喂了两声。是我,我说。声音竟不由自主哽咽。西敏沉默片刻说:方小姐吗,我现在在开一个重要会议,恐怕今天的约会要取消了。非常对不起。

  那个声音成熟而理智。我的思绪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是吗,我不巧也要加班。这样吧,你会议什么时候结束?”我的声音愉悦而又平静。

  “大约10点吧?”

  “那我们晚一些再联系吧,10点钟我这边的工作大概也可以结束。请你宵夜,好吗?”知道不见到他今夜肯定无法入睡,所以索性不给他退路。有人说B型血的人情感一旦燃起如同荒山野火,结果只有毁灭。如果我是那扑火的飞蛾,那我已毫无退路。

  电话那边的西敏在犹豫,后来说好吧。

  秒针一下下地挪动,到了10点,拨通西敏的手机,心不争气地狂跳。西敏那边会议刚刚结束,我们约好15分钟以后在衡山路的一家酒吧里见面。我赶到时,西敏已经在那里了,西装笔挺的他,更添稳健与成熟,带着些许疲倦。面对他我不再自信,不再泰然自若,不再是一颗闪亮的钻石,觉得自己柔弱地如同一株草,一朵风雨中飘摇的小花,而西敏则是大树。西敏笑着问我怎么需要加班到这么晚。我无声地低下头,害怕夺眶而出的泪,我无法开口。西敏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目光里有稍纵即逝地诧异与审视。我拿过菜单,笑着对西敏说我还没有吃饭,一会儿不要被我的狼吞虎咽吓坏。西敏笑着说我喜欢不节食的小姐。我反问他:你周围有很多节食的小姐喽。他反问我:你一直都这么伶牙俐齿吗?

  我们相视大笑。

  和西敏在一起的分分秒秒我都很快乐。第一次觉得世界竟是如此美丽,无边的夜色,摇曳的红烛,舒缓悠扬的乐曲,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迷醉。是的,西敏给我的感觉是迷醉。已不记得那天和西敏讲了些什么,只知道我看着西敏,如痴如醉,好似有酒在心底醺然漾开。

  开车送我回家,路上西敏有些沉默,下车时,伸手与他握别,知道此举多余,只想触摸他的手,那双属于男人的坚实的手掌。他握着我的手,说晚安,小姑娘,愿你永远这么快乐。我凝视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到些什么,但是看到的却是一片坦然。

  的确,我是快乐的,因为我的生活里有了西敏。我相信世界上有真爱,相信有一见钟情,相信冥冥中的情缘,相信西敏是上苍赐给我的爱。如果说这是我命中的劫,那么我愿意为他万劫不复。日子在期待与快乐里一天天地过去。电话通常是我打给西敏,有时会听出西敏的犹豫,但最后总是被我的温言软语说服。刚开始我们是两周见一次面,后来一周见一次面。我越来越不能忍受长久的离别,我甚至不能忍受一天里听不到西敏的声音。而西敏,这个让我无法捉摸透的深邃的男人,他的心里究竟盛的是什么样的心事呢?

  一日,和西敏又到了衡山路那家小小的酒吧,音乐依旧,烛光依旧,那天两人都很沉默,似乎都在欲言又止,都看着窗外来往的车辆和行人。一个四十多岁的外国男子拥着一个和我年龄相若的女子进来,坐在不远的位子上。西敏问我你看他们两人是什么关系。我说情人。西敏说不错,如果那个男人有妻儿呢。我说没关系,那个男人那么爱那个女孩子,他可以离婚。西敏苦笑说不是每个男人都会给女人这样的承诺的。我说一个无爱的只剩下责任的婚姻还要它有什么用。西敏说:男人是很贪心的动物,往往鱼和熊掌想兼得,对这样的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远远地躲开他。我懵懵懂懂,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西敏说想听一听我和我太太的故事吗?我点点头。他讲起了八年前他和太太在朋友家的偶遇,讲到了一个明眸皓齿、神采飞扬的小他五岁的才华横溢的女孩,讲到两个人的一见钟情,讲到他们曾经约会的那间离这里不太远的酒吧,讲到他们的相亲相爱,讲到了他们聪明可爱的儿子。讲这些时他的眼睛熠熠闪光,如数家珍。我的大厦一点一点地坍塌,我不能思维,茫然地听着西敏讲述着他的生活,茫然地看着饮料单,点着一种叫作“放肆情人”的酒,一杯接一杯地将它不知味地灌下去,连饮十几杯之后的我竟然没有醉,只是头痛欲裂。西敏不让我再喝下去,他将我拖出了那家酒吧,送我回家。他对我说:晓晓,做事要理智,不要让自己受到伤害,相信过一段时间你会快乐起来的。我的泪无声地滑落,我不去擦,任它纵横满面,而西敏竟绝然离去,只是离去的瞬间我看到了他眼中的痛惜,那是一抹深深的痛。

  躺在床上,泪雨滂沱,我泣不成声。我的爱难道就此完结了吗,可是它从来都没有开始啊,我从来都没有向西敏说过我爱他啊,难道就这样结束吗?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拨通西敏的手机,听到他一声“喂”之后,我泣不成声地对着西敏说:西敏,我爱你,求你不要不理我,你别离开我……我喊出这句话,用尽了全身的气力。电话那端的西敏一直沉默,一直没有说话,似乎沉寂了一个世纪,电话那头传来“嘀、嘀、嘀”的切断音。西敏,我大喊,失声痛哭。西敏,他竟然如此绝情。可是以后没有他的日子我该怎样过。

  哭得昏昏沉沉的我倦倦地睡去,睡梦中的我不时地被恶梦惊醒,而在梦中我不停喊着的依旧是西敏。第二天一早我头痛、浑身痛,而且发着高烧。我知道自己病了。一病就是一个星期。

  病愈后的我,依旧是恹恹的。耳际总是响起西敏的那两句话:不是每个男人都会给他爱的女人这样的承诺的、男人是很贪心的动物,往往鱼和熊掌都想兼得。对这样的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远远地躲开他。躲开他,我能吗?

  每天24小时在这样的反反复复地自问里结束。

  情人节马上就要到了,路上一对对的情侣甜甜蜜蜜地相互依偎,全然不知人间还有苦难。为什么我的爱神对我会如此冷酷。这已是我和西敏分手的第三个星期了。争强好胜的我又恢复了本性。一份新的希望在我的内心燃烧起来。我要西敏,我年轻、貌美、聪明,我的这些条件西敏的太太未必有,我一定要一份属于我方晓晓的生活,我一定要西敏属于我。我一定会胜利。我一定要去试一试。快下班时,打电话给西敏,听着电话那头一声熟悉的“喂”,我情难自禁,竟又哽咽起来。西敏,是我。西敏沉默。西敏,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你,不管你有多忙都一定要见我。我会在老地方一直等你,不管有多晚。西敏依旧是沉默。我挂断电话。我孤注一掷。

  下班后我径直去了以前常去的那间酒吧,时间一分分的过去,我度分如年,只是始终见不到西敏的身影,我定定地看着墙上的表,眼睛一眨不眨。旁边有人惊奇地看着我。我不管,我会一直等下去,一直到西敏来。只是西敏是不是会来,我一点把握也没有。望穿秋水,是谁发明了这个词?!已经快午夜12点了,西敏是不会来了。西敏,为什么连一个参赛的机会都不给我?!泪又一次涌出。

  泪雾中酒吧的门再次打开有人走了进来。西敏?!真的是西敏!我怔怔地愣在那里,以为是做梦!西敏坐在我对面的位子上。他看起来神情疲倦,带着令人心痛的憔悴。

  我痴痴地注视着他,忘记了要说什么。

  他要了一杯芝华士,喝了一口。

  他深深地注视着我,问我有什么事。

  我回过神来,我注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西敏,我想好了,我什么都不要,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要你。我只要有你在身边,没有你的日子我不知怎样过。

  “晓晓!”西敏低唤,将我的手握在他的宽厚的手心里。

  我的泪如决堤的水倾泻而出。西敏走到我身过将我拥在了他那温暖的怀里,我听到了他深深地叹息,那叹息有痛惜有无奈更有一份释然。

  接下来几天每天西敏下班后都会至少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来陪我,只是我们不再去那间小酒吧,约会的地点改在了我的家里,父母为我买的一套小小的但是很温馨的房子。我喜欢赖在西敏的怀里,抱紧他贪婪地呼吸他身上那种只有成熟的男人身上才有地味道。我们拥吻,狂热而又缠绵。西敏有时会被燃烧的激情灼烧着,但是却从不越雷池半步。在这些方面我没有任何的经验,我渴望,但又惶恐;有时我又如一个顽皮的孩子,用我一点点只会接吻的经验去挑逗西敏,西敏欲火中烧,但每次总是适可而止。

  情人节到了,我早就准备好了一份价值不菲的礼物给我的这个来之不易的爱人。那天我没有去上班,约好西敏下班过来一起过这个特殊的节日。我准备了红酒、红烛、音乐、还有一个硕大的水晶花瓶。我希望我的爱人以将一切变得圆满。只是这个心事不知西敏会不会知晓。另外我还准备了一套很特殊的礼物,我要让西敏永生难忘这个特殊的节日。

  西敏按时到来,哦,他真地带来了九十九支盛开的玫瑰!我开怀地大声尖叫,拥抱西敏。和西敏一起将玫瑰放入花瓶里。放好花西敏才转过头来看我,他愣住了。他的眼睛里有火焰在跳动。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双颊在发烧。这样的衣服有生一来我还是第一次穿,是一件酥胸半露地淡粉色的吊带晚礼物。将我的身体玲珑剔透地勾勒出来。

  我嘴硬,说看什么看,我又不是小女孩,不能穿啊。

  西敏没有说话,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金丝绒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条白金的项链,上面有一颗小小的钻,闪着夺目的光。

  西敏为我带到颈上,从后面拥住了我,将唇轻轻地吻过了我的颈、热热地,痒痒地。然后轻轻地压在我的唇上,他轻轻地吻,渐渐地转为狂热,他用手抚摩着我的背,揉搓着、挤压着。他的呼吸越来越急迫。我被西敏燃烧起来。我疯狂地吻着他,解着他的衣扣,对他说:哦,西敏,要我,要我吧。西敏也被燃烧起来。他的手急切地寻找着我裙子的拉链,拉开,将它褪了下来。我星目迷离,酥软在他的怀里。他的吻狂热地滑向我的颈,我的胸。此时的我处在快乐与惶恐的边缘,理智告诉我不可以,手却不听使唤地引导着他的手去触摸我的身体。西敏如同疯狂的兽拥着我扑倒在床上。他慢慢地深入我的身体,随着一阵撕裂的痛,我大叫起来。西敏一愣,然后轻轻地,轻轻地进入,随后如同狂风暴雨一般袭击着我,我痛,却又品尝到了从未有过快乐。最后西敏如同脱缰的野马驰骋在无垠的草原上,到天际的片刻犹如骑手猛然勒住了缰绳,对天长嘶,那声音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望与放纵,随后驯服在草原的深处……

  西敏拥着我,一言不发,只是紧紧地拥紧我。我依偎在他怀里,默默地流泪,连自己都不知是怎么了,一团麻在心中纠缠,泪水恣意地流淌。斑斑点点的血渍印在床单上,格外醒目……

  西敏为我穿衣服,像对一个小孩子,充满怜惜,甚至为我穿好了袜子。那时的他不再像兄长,更像一个慈爱的父亲。我和西敏吃着我早已准备好的晚餐,在摇曳的烛光里,伴着美妙的音乐,品着西敏最爱喝的芝华士。在心里我祈祷但愿时光在这里停驻,永不流走,我更祈祷西敏永远留在我身边,没有别离。

  我依在西敏怀里,默不做声。西敏紧紧地拥着我,口里喃喃地喊着“晓晓、晓晓”,欲言又止。

  时钟毫不留情地敲了十下,西敏一惊。沉默了片刻,很艰难地说:“晓晓我得走了。”我的泪夺眶而出。西敏的手机这时也响起来。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没有接。西敏为我拭去颊上的泪,对我说:“晓晓,别这样,明天我们还会见面的。”手机再次响起,一直不停。西敏如坐针毡。我知道无法留他。我无助地看着他,泪夺眶而出。他将我拥在怀里,说:“晓晓……”我推开他,说:“你走吧。”西敏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毅然离去。

  听着西敏下楼的脚步声,我的心被绞痛。

  拉开窗子,透过玻璃窗看着楼下的正在打开车门的西敏,我泪流不止。我知道他去的地方定有另外一个女人在等他,他是属于那个女人的。

  西敏开车出了小区,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他下车,走到路边的一家花店,几分钟后他走了出来,手中多了一大捧洁白的百合。还有人在等他过情人节!除我以外还有人与我共享他的这个情人节,我知道这是必然,可是这一想法的出现还是难我感到钻心地痛。我记起他曾对我说过他和太太每年都会在衡山路的一个小酒吧过情人节。

  他不是我的!他是别人的,是另外一个女人的!那么我是什么?!他生命中随手采撷的一朵花?供他片刻赏玩的景致?那么几个小时以前我所作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我献给他的是我一生的宝。

  一个想法出现在我的脑海,无法驱走:我要见一见那个女人,那个拥有西敏的女人。

  情人节的衡山路弥漫着爱的气息,各式各样的情人和玫瑰花充斥着大大小小的酒吧,这是一个爱情的世界。而我却是一个被爱情遗忘在半路的精灵。

  那家酒吧小小的,外墙上疏疏落落地装饰着星星点点的绿色植物,雕栏的玻璃窗里透出影影绰绰的烛光。我轻轻地走进去,尽量地不引人注意。这家酒吧不大,只有七八张桌子,坐着一对一对的情侣。我选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来,悄悄地注视着西敏。西敏背对我而坐,西装外套和一件女人的白色大衣搭在身边的椅子上,台子上有他喜爱的芝华士,旁边放着一大捧洁白的百合。对面坐着一个如百合样的女子,淡雅而幽香。是的,这个女人给我的感觉是幽香。女人和西敏的手轻轻地握在一起,小声交谈着。女人眼底眉梢漾着柔情,西敏的周身洋溢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温情。他们的神情向身边的每个人诠释着什么是幸福与快乐。那时的我已不知何为嫉妒,我所能感到的只有无边的悲哀与无助,一种垂死的感觉在周身弥漫,我欲哭无泪……

  恍惚中看到西敏和太太结账起身,西敏穿好西装,帮太太拿起大衣,那个女人捧起桌上的花,和西敏携手向外走。我也无意识地起身相随。快到门口时,服务生追上来轻唤:“小姐,您是不是忘了买单?”那一刻整个酒吧的人都在看我,包括西敏和他太太。看到我,西敏的眼底闪过一丝的惊异与慌乱,随后故作镇静地和太太走出了酒吧,视我如陌生人。那一刻我只觉得天旋地转。

  付好账,踉踉跄跄地走出酒吧,在冬日的夜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天空飘起了细细的雨,雨丝冰冷地打在身上,身体和心一起在风中瑟瑟发抖。空中竟然升起了烟花,很是灿烂。必定是一对幸福的恋人在相互依偎着纪念这个节日。

  耳边回响着西敏说过的话:男人是很贪心的动物,往往鱼和熊掌都想得到。

  我就是那条鱼,一条自投罗网的鱼。在要西敏做出取舍的时候,被舍掉的只有我。在他的世界里无论我如何挣扎都始终是一条鱼!我以为我会不在乎,可是我真地在乎,不可救药地在乎!

  半年以后,我办好了到英国的签证。在这段时间里,我坚持不再见西敏。西敏找过我,他打我电话,到过我家里,我都一一避开。后来西敏就不再来找我。他发短信给我:我不会再找你了,相信在一个恰当的时候你会见我的。晓晓,祝你一切都好。

  上飞机前的头一天,我打电话给西敏,我告诉他我将远行,他沉默良久,最后只说:“也好。明天我去送你。”

  我是一个人到机场的,对父母说怕看到他们哭,执意不肯让他们送,我想把这段时间留给西敏,相信他有话要说。

  到机场的时候,西敏已经等在那里了。帮我办好登机手续,西敏提议到候机厅的咖啡馆里坐坐。咖啡馆里静静的,只有一对外国的中年男女。西敏拿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放在我手里,示意我打开。里面的一只精美绝伦的玉莲花。西敏轻轻地为我带在颈上。缓缓地却是一字一句地说:“关于我们之间的事,晓晓,我已不想再多说,因为这并不是一句简单的对不起或者说其它的什么话就能解决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一个自私的男人。今生苍天对我已是厚爱有加,在我已做错很多事的前提下,我不能再将身边几个人,还有自己的幸福亲手毁掉,所以自以为是地选择了对你的伤害。因为我认为这是最小的伤害。这样做对你是不公平的,但归终有一天你会理解的,我希望你走出我们之间感情的,拥有一个完整的、坦然的属于自己的幸福;当然还有我,自私地希望以你的离开满足自己的心安。我是一个无神论者,但现在我却希望有生生死死的轮回,希望有来世,希望今世无法实现的愿望在来世可以实现。这个玉莲花是我在那次分手后不久,在佛前为你求来的,可一直没有机会给你。一直带在身边好吗,直到你找到可以保护你的人。不管你信与不信,你能平安快乐地生活是我最大的心愿。”

  我点点头,抬头望向窗外,我怕会有泪涌出,昨晚我不只一遍地告诉过自己:无论如何,面对西敏绝不能流泪。

  候机厅的广播里播音小姐请大家抓紧时间登机。西敏突然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眼底有泪雾涌起。

  那时的我多想伏在西敏肩上放声痛哭啊。

  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轻轻地从西敏的手里抽出手,对他说:“再见。”

  我转身出了咖啡厅,走上了登机的扶梯。我多想回头看一眼目送我的那个男人啊,那个让我一生都无法忘记的男人。可是我没有,因为泪水已模糊了我的双眼,因为我告诉过自己不能让他看到我流泪。

  飞机缓缓地驶离了跑道,盘旋着升上了天空,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放声大哭。

  我如同一只受伤的猫,独自蜷缩在异国他乡的角落里舔噬着自己的伤口,等待着伤口愈合的那一天。常常会想起这个男人,想起情人节那天看到的烟花。

  我的爱就像那烟花,只是烟花过后的灰烬必需要自己来打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