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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恋花 |
(作者:苏墨儿) 烟霭随母亲搬家的时候已经12岁。从城市的一头搬到另一头。一片旧样式的楼房,走道上堆满了陈旧的家具和煤气炉子。只是母亲的眼睛不再美丽。搬走的前一夜,她把小小的烟霭抱在怀里痛哭。烟霭觉得疼,却不出声。父亲早与新阿姨结婚。母亲离开,势在必行。谁说小孩子不会思考问题?起码烟霭知道,两个大人已经不再相爱,以后也不会住在同一屋檐下。12年的夫妻恩爱,就这样一笔勾销,灰飞烟灭。爷爷奶奶早就不喜欢烟霭是个女孩,每次回去,总要给些眼色。父亲再婚,两老拍手称快,又在背后搬弄是非。 母亲开始并不接受事实,一贯哭泣打闹。两个人做足了冤家。小小烟霭看在眼里,作业尽量在学校完成。家里已无热饭汤水等她回家享用。深夜常常惊醒,听见父母在客厅吵闹。这样的日子过足两月,母亲终于同意离婚。不同意已经不行,新阿姨怀孕待产,一家人就等她让出主妇的位置。 烟霭很快小学毕业,成绩均优。老师建议读质量较好的学校。可是母亲已无暇顾及她。两个人租住破烂楼屋,还要看房东眼色。其实最好出路就是母亲能找一份高薪工作。可是这样的大都市里不知道有多少年轻美貌的女孩子等着机会,根本就轮不上她。很快有各色婆姨上门充当媒子。烟霭并不想偷听,只是房间太小,根本避不过。接着母亲带她去一场所吃饭,很快来一中年男子。他也不对烟霭客套。男人直接对烟霭说,“我姓许,将成为你的继父。其实你同意与否都无多大关系。这是你母亲与我的事情,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明理。”我希望我们能和平共处。烟霭看着新任继父,问:“我叫你什么?”许氏微笑,“叫叔叔即可。”烟霭冷眼看这位男士,衣服虽旧却干净视人,表情并不猥琐。母亲看向他的眼神像抓住救星。她伸出手对许氏说,“成交。”许氏微愣,续哈哈大笑。一把抓住烟霭的手转头对周文味女士说,“你的女儿十分有趣。”周女士微笑,算重新做足一家人。只是伤痕依旧,只要不去触碰,多过几年,自会淡忘。 许氏很快帮烟霭转往名校就读。一个月后,烟霭与母亲搬往许家。这一次从破旧的楼屋搬进新房。是夜,周女士对烟霭说,“我已知足。”上天对我不薄。烟霭苦笑,这已是最好结局,总比两母女在破屋里苦苦挣扎的好,到最后尊严人格,通通不值钱。烟霭跑到新屋阳台,阳光照射在脸上,像开了一朵巨大的花。父亲那边得知母亲改嫁的消息,一贯嘲笑。奶奶到处传播谣言,说前任儿媳早与许氏有私情。离婚不过是便宜了狗男女。 母亲得知,整夜哭泣。烟霭终于忍不住劝阻母亲,“谣言为何伤人?就因为人太看重名誉。妈妈你不生气,气到的反是那个老虔婆。”许氏听见,在背后大笑鼓掌:“好一个丫头,看得明白。”周女士听从女儿的劝导,并不与前任婆婆计较。一些长舌妇人也曾当面质问周文味,她只一笑,并不答话。谣言止于智者,如果苦苦争辩,更会引起无聊人的兴趣。不置可否,可以置身事外。 日子渐渐平稳,一切步上正轨。烟霭与同学关系十分融洽。她从来不争不抢,稳重大方。同学都愿意和她一起玩乐。她功课十分好,也乐于向同学传授经验,但不娇纵。而许先生做生意也颇有手段,以小博大常常赢得满彩。可他并不骄奢,一切事物以需要为最主要的选择,投资更加小心谨慎。头脑清楚目光准确,再加上一点点运气。想不发达都不行。母亲周女士十分欣慰,常常对烟霭说,我们能有这样的归宿,已经是上天恩赐了。 只是上天不总是恩赐与人。一日,烟霭如往常回家。下午老师发下试卷,烟霭分数不错。想给母亲看看,以博一笑脸。可是找遍整间屋,皆不见母亲踪影。烟霭往厨房一看,母亲并未准备晚饭。看样子是下午出门未归。烟霭回自己房间写作业,以为母亲片刻即回。稍停,电话大响。烟霭过去接,一陌生女子的声音,请问府上是否有一周文味女士?烟霭突然手心脚心一齐发凉冒汗。声音却还算冷静,“这里是许宅,周文味是家母。请问有何事?”陌生女子说,“你母亲遭车祸,已被送往恒博医院。请速往。”烟霭听到这里,身子一软,靠着茶几慢慢缩下去,靠在沙发边。小小的一团,露出黑漆漆的眼瞳,却不知道哭泣。 许先生回家,得知消息。很快带着烟霭前往医院。母亲躺在病床上,眼色灰黑,早已没有生命迹象。医生在旁说,“这位夫人牵一位婆婆过公路,被一刹车失控的公交车撞过。当场脊椎断裂,内脏大出血。送来的时候已经不治。请诸位节哀。”烟霭拼命握紧拳头,青筋暴现。许先生并不相信事实,他疯狂摇着医生的肩膀,你胡说,“文味下午才来公司探过我,怎么可能就死去?分明是你骗我们,你骗我们。”医生无奈的看着许氏,“先生请节哀。”许先生放开医生,一个人蹲在墙角痛哭,“都是我,若不是我叫她来看我,怎会出这样的事?”一个大男人不顾尊严痛哭流涕,可见真心爱护周女士。烟霭无法接受事实,眼一黑,晕过去。 料理完周女士的丧事,许先生与烟霭长谈。他对她说,“我真正爱你母亲。她是一个可爱的人。可是我不能继续照顾你,虽然我很想我们还是一家人。你的父亲要求我让你跟他一起生活。于情于理,你都不应该同一个毫无血亲的人生活在一起。起码这个社会对这样的事情会要求你跟你父亲一起生活。你还未成年,必须有一个得力的监护人。” 烟霭并不出声,小小的她已学会服从命运的安排。没有谁能得知将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父亲那边,阿姨已经生了一个弟弟。回去日子并不见得好过。她心里希望能和许先生一起,起码这个男子,不会给烟霭晚娘脸色。 许先生又说,“我已为你留置一笔钱,可以供你读完大学。不管你父亲是否反对,我觉得我都有这个义务。不然我无法面对文味。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我暂时保管,等你成年,再来取回。现在给你,你也不能妥善的保管这些财物。毕竟是文味留下的东西。我也有私心,想把这些身外物留置在身旁,就当文味还在身旁。” 许先生脸色苍白,眼睛里充满红丝,他看着烟霭,“如果回去遇到什么事情,需要帮助的时候,切记不可吃闷门亏。来告诉我,我能帮助你的时候一定帮助你。好吗?”烟霭点头。许先生伸出双臂,烟霭犹豫一下,还是投进他的怀抱。许氏抚摩烟霭漆黑的长发。“你是文味的女儿,可我已当你为己出。你有困难一定要对我说。” 烟霭很快回父亲家里。阳台上晒满婴儿的小衣小裤。小弟十分可爱,小脸红红,一天大多数时候都在睡觉。烟霭把脸贴在婴儿脸上,感觉他的呼吸,渐渐消减母亲已经离世的悲哀。阿姨并不爱与她说话,也没有刻意刁难她。她更爱上街购物,搓麻将。很少照顾小弟。父亲请回一位保姆,专门照顾婴儿。 父亲最近结交很多朋友,常常有饭局。阿姨更不会回家吃饭。烟霭无事的时候去同学家消遣。伯母们都很喜欢这个女孩,不多话,知事懂礼,好过很多唧唧喳喳的女孩。一日半夜,烟霭起身入厕。忽然听见父亲房内两人大声争执。烟霭站在走廊上,听见里面两人互相指责。原来父亲遭人骗,错误投资下一大笔钱。却买回一堆破烂。来人却是阿姨介绍的。两个人互相推委指责。终于大打出手。 父亲的公司欠债的消息很快散溢。债主上门讨债。保姆已经辞去。烟霭回家要自行准备饭食。小弟被送到爷爷奶奶处,由他们照料。阿姨照常出去打麻将,根本不顾及他人感受。父亲忙的一头糟,无心思去管顾其他。很快债主逼上门来,公司严重亏空。父亲偷偷挪用公款,拆东墙补西墙。不多时,挪用公款的消息被泄露。父亲被抓。阿姨将家里值钱物品连夜运走,然后通过律师宣布要与父亲解除婚姻关系。一个家霎时瓦解。 许先生知道情况后,即刻通过律师帮助烟霭的父亲。可是罪证已经找到,没有任何迟疑,烟霭的父亲因情节严重,被判无期徒刑。许氏通过律师争取到烟霭的抚养权。烟霭又回到许家,继续生活。回去那天,许氏特地为烟霭买来一束白色石竹,两个人去墓地祭拜了周女士。 烟霭十六岁生日。许先生为她开生日PATTY烟霭请来十来个年纪相仿的孩子,他们的父母都是许先生生意场上的劲敌或挚友。烟霭记得许先生曾经说过,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要看利益而定。同学们都玩得很尽兴,许氏是一个慷慨大方的商人。待得大家散去,许先生送烟霭一支紫翡手镯。许先生对她说,“本来这手镯是你母亲看中的,可是那时候经济还不允许买这样的物品。现在买来送你,想你母亲也会十分高兴。自从你到我家,我的生意蒸蒸日上。烟霭,你给我带来运气,知道吗?”烟霭沉静答道,“那是爸爸手段高明,眼光独到,才能有这样的收获。” 许先生吃了一惊,他问烟霭,“你刚叫我什么?”烟霭望住许先生的眼睛,“是的,爸爸。” 许先生眼睛湿润,手指也开始发抖。“好,好,我许正昌有这样的一个好女儿,没算白活。说罢,跑到周文味女士的遗像前,带着哭腔说,文味,你看见了吗?你听见了吗?烟霭是我们的女儿,我们的乖女儿啊。” 烟霭正式改名跟许先生姓。奶奶那边又眼红造谣,说她嫌贫爱富,又说许先生有不良企图。竭尽所能生事。 烟霭考上大学,去外地读书。临行前,许先生对她说,“你去外地读书,家里会冷清好多。爸爸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言语间略有犹豫。烟霭看着许氏,神情平和。“爸爸可是要说与薛阿姨的事?”许先生十分惊诧,“你怎么知道的?”烟霭对许氏说,“爸爸一个人十分辛苦,应该有一个人来照顾您。我无意中远远看见您与薛阿姨吃饭。爸爸是想跟她结婚是吗?如果妈妈知道,一定会高兴的。”许氏泪眼婆娑,看着烟霭,“你果真是文味的好女,一样为别人考虑。爸爸老了,希望有个伴,闲时能聊天说话,打发无聊时光。可爸爸怕你心理上不接受。以为我不爱你母亲。文味那样可爱的人,她永远在我这里。许氏指着自己的心窝。”烟霭走过去,伏在许先生的肩膀上,“我知道,爸爸。我真的知道。”两个人拥在一起,痛苦流涕。 烟霭如时前往学校报到。6个学生一间宿舍,同用一间卫生间。同学来自五湖四海,年纪相仿,一见就觉得亲切。烟霭被分到下铺,她的上铺是一个叫苏暖香的女孩子。同宿舍来了五个,就她迟迟未到。晚上,宿舍的人都去食堂看电视。烟霭留在宿舍里写信给许先生。突然有人敲门,烟霭过去开门。一个黑衣女子站在门外,拼命地抽烟,她看着烟霭,轻悄的笑,“我是苏暖香。你叫我暖香就行了。”烟霭看她,眉梢眼角含情脉脉。人走过来,身上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混杂着微微的汗气,竟说不出的好闻。烟霭天生对她有好感。她对暖香笑,“我是你的下铺,许烟霭。”暖香咭咭笑,声音尤其动人。她的神情十分倦怠,却有一种旖惑,说不出的风情。这女郎是天生的尤物,姿艳过人。 很快熟悉起来。烟霭常常和暖香在校园里游荡。两个绝色女子,各有各的优秀。常常是男生追逐的对象。只是可惜,两个女孩子看的太明白。那些无聊男子已经成年,有生理上的需要,思想却还在混沌阶段。还要靠父母供养,没有任何魅力可言。烟霭并不交男朋友,但她和所有同学关系融洽,她是一个沉默的孩子。不用怕她遗漏秘密,烟霭本身是最好的容器,能装下一切秘密。暖香常常同一些行迹诡异的男人厮混,她乐意这样生活。两个孩子的习惯并不妨碍她们的友谊,周末的晚上一起去学校的Bar跳舞。并着肩牵着手,暖香教烟霭转圈穿花。若只是在旁边看着她们跳舞,也是一道风景。 许先生很快结婚,薛阿姨要求来学校看烟霭。烟霭接待薛阿姨,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女性。可是皮肤很好,保养有方,特别是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叫人真正神往。她侧脸的神情,像极烟霭生母。那一刻,烟霭从心里真正原谅继父。这分明是母亲的替身,上天收去了他一个,又补回他一个。烟霭不由对薛姨有种倚赖,好像生母还健在,可以对着她诉说女孩的心事。 大学生活简单明了,很快过去一大半。暖香一到周末常常喝醉酒,醉酒之后立即熟睡。是少有的不发酒疯的人。烟霭喝酒,并不喝醉。她只是浅尝即止,很有理性。暖香笑她,“你喝酒不喝醉,永远不知道酒的滋味。”烟霭回敬,“像你这样牛饮,只适宜去做啤酒鸭。”暖香佯怒,“你骂我呀,你个小蹄子,看我不收拾你。”两个人搂做一团揉做一团。可是烟霭知道,暖香有心事。只是她不说,她也不会问。 只有一次,唯一一次。周末,同学都出去玩,宿舍就剩烟霭一人。快关门的时候,暖香突然回来,面颊发红,看来又喝醉了,只是没到醉卧的时候。她一个人缩在烟霭的被窝里,像是很冷。只是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明亮的眼睛,小小的一团惹人爱怜。她看着烟霭,咭咭笑。可是听起来却说不出的惶恐无奈。她轻轻的说,“你知道吗?烟霭。我们家被人形容成什么?嘻嘻。虔父,病母,风尘女。今天爸爸打电话来,说妈妈已经死了。你知道吗?一个病了几年的人终于死了。你知道她那个病身子用了多少钱吗?嘻嘻,都是用我换的。剩下来的钱,被爸爸挥霍了。他早就不想管妈妈了。他看上了一个破烂女人,还不知道有没有脏病。他昧着良心把妈妈治病的钱拿去买了一套房子,准备妈死了之后同那女人结婚。这世界真奇怪,我怎么就看不透呢?烟霭,你知道我是什么吗?不是啤酒鸭,嘻嘻。你靠过来,对,过来。我悄悄跟你说,是——ji,知道了吧?哈哈哈哈。 烟霭擦着暖香满脸的泪水。她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摇,”再也没有谁伤害你了。不去想了,不去想了。“暖香很快睡去,烟霭却熬了一个通宵。她不知道自己能帮助好友做些什么。她面对她的自暴自弃,没有任何有用的实际行动。最后,烟霭选择保持缄默。从此以后,两个人再没有提过这事。 很快毕业。烟霭回到继父身边,在公司里担任营业部要职。学的工商管理,就应该物尽其用。许氏的生意越做越大,已有一定规模。烟霭新手上路,谦恭谨慎,不断向公司前辈学习。许先生也教她几招散手。许先生的旧识十分爱护烟霭。因为这些缘故,烟霭成绩自然明显。其实大家都明白,许氏结婚三次,只这一个爱女,自然是要培养成器。 周末闲暇,烟霭也会陪薛姨逛街吃茶。薛姨常常说,“美妈生美女。你的母亲一定是个美人。”烟霭给她看一直藏在钱夹里的照片。两母女的脸颊紧紧贴在一起,一样白嫩的肌肤,一样可爱的笑颜。只是时光不在,母亲已经仙逝。烟霭也不是当初那个让母亲抱着在春光里旋转的孩子。时光过去,她长高变大,再不能缩回那个小小的温暖怀抱了。 许先生常常携着烟霭参加城中各式宴会。希望能让爱女结识有为青年。烟霭并不热衷交际,只是公司业务需要,她也尽力而为。 遇见上官,也是意料之外。其实那日并非公司交际。许氏带烟霭前往私人会所钓鱼。烟霭喜静,且沉得住气。向继父学习几招,自然成为钓鱼高手。只是活该不巧,烟霭不慎跌入池中。这女郎并不会游泳,兀自在水池里沉沉浮浮。许氏大急。一青年扑通跳入水中,将烟霭拖起。烟霭衣杉尽湿,腹中进水,十分狼狈。男子语气镇定,对烟霭轻语,“如果想排出腹内积水,请伏在我膝上。烟霭照办,呕吐一通,感觉舒服很多。” 许氏连忙对那男子致谢。青年男子对许先生说,“请将令爱尽快带回,以免感冒。致谢就不必要了。任是谁见到一位美丽的小姐跌入水中,也会前往救援。”这男人浑身湿透,却有一股镇定从容。他对许先生告辞,“请容我回家换衣,许先生,再会。” 烟霭随父亲回家,薛姨已从电话中得知事情。早为烟霭准备热水,随即可以洗澡。这次事故,使烟霭下定决心学习游泳。只是还未得空闲,事情便耽搁下来。许氏也向会所工作人员询问当天男子,工人回复是启泰贸易公司的上官。许先生私下向上官表示谢意,被其婉拒。 公司周年庆,许先生请了一帮商场好友前来助兴。烟霭穿戴整齐在客人中周旋。只是烟霭并不热衷交际,很快觉得憋闷。她趁机溜出露台透气。突然身后传来男声,“小姐,我可以到这边来吗?”烟霭回头,看见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她一惊,退了一步。他对她微笑,我是上官。她凝神看他,一双黑漆发亮的眼睛,嘴角含笑,从来没想过有这样美丽的男子。仔细一想,正是那天救她脱险的男子。那日慌乱,她并未来得及看清楚,只是记得他模糊样貌。上官端出香槟,递与烟霭,“愿许先生的事业越做越红。说话如此好听,烟霭一饮而尽。” 两人很快熟烙。上官是聊天好手,自有风趣话题博得女士欢心。烟霭何曾遇见这样人物,只觉得时光流逝飞快,转眼午夜到来。许先生招呼完客人,来找女儿。上官见状告辞。临行前对烟霭一笑。午夜梦回,烟霭仍觉得甜香在口。实在睡不着,爬起寻出生母照片,轻轻诉说心事,才一头睡去。 公司业务繁重,但年轻人自有充沛活力。中午小息一会,又生龙活虎。上官开始打电话与她。下午做完工,自有男士楼下等候。很快全公司都知道有这样一位先生,日日抱着鲜花在楼下苦等老板之女。只是那位男士十分英俊潇洒,连总务台负责接待人客的小姐也为之深深着迷。事情传到许先生耳里,他请上官去小坐。两个男人自有男人的话题,办公室里传来阵阵笑声。 上官所在公司,与许先生本有业务来往。这一番,上官为人活络,博得众人欢心。连烟霭的秘书,也收到他随手送出的小礼物。许先生也有意无意为女儿制造假期。年轻人,不应该只一头顾及工作。特别是貌美如花的女子,更应该享受年轻时的乐趣。他自己有现成答案,时光不等人,很快变老。 一日周末,上官带烟霭出门。他在电话里对她说,“尽量穿轻巧的鞋出来。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保你去过之后,还会再想光顾。烟霭觉得十分惊奇,这座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有新奇场所是自己没去过的?”许先生喜欢娱乐,常常带着爱女四处游玩。烟霭换简单衣物轻身上路。上官带她去一学校。烟霭正惊异,上官伸出手指放在嘴唇上,“嘘,说了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微微笑,露出两个醉人的梨涡。烟霭按捺心中好奇,随上官前行。他们去了一间舞蹈练习室。在走廊上,已听见阵阵音乐声。推门进去,一些老人在学习华尔兹,另一边在练习慢四。个个人聚精会神,十分用功。上官拉出身后的烟霭,两人也加入大家行列中。跳着跳着,一白发老人与上官交换舞伴。烟霭咭咭笑,与老人跳了一曲又一曲,出了一身大汗。转头看上官,正在与一老太太跳华尔兹。跳了一上午,累得半死,却十分开心。烟霭从没想到来这样的地方,体验简单的快乐。上官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对她说,“能流汗,能自由的流汗,就是幸福。”烟霭看他,衬衣随便撩开,露出健美肌肉,一双大眼睛里魅影重重,吸引人的注意力。这双眼要是长在女人身上,一定是倾城之貌。 没过多久,薛姨知道上官,一定要见上一面。烟霭驳不过长辈,只得约他出来。上官陪两位女性购物,总能提供准确意见。有时比烟霭的眼光看的还准。他的品位也见高尚,搭配的服饰深受薛姨喜欢。薛姨私下问许先生,两个人是否好事将近?许氏大笑,并未作答。其实许先生十分中意这个年轻人。两个人一起谈金融政治,有着各自不同见解。上官并不因为烟霭的关系就随波逐流,但他的态度十分温和讨喜,一双大眼睛迷死人。许先生也暗地同薛姨说,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孩子。眼波流转,竟比女人还媚。薛姨笑,只要对烟霭好,身家也清白,有何不可? 只是上官,并未提及婚姻。烟霭乐在享受爱情滋味,根本没想到那么远。两个人如胶似漆,常常在电话里耳语。公司里的人都见烟霭脸色红润,表情幸福,忙着向许先生打听婚约之事。许氏也觉得事情应该有个明白的结果,亲自约上官晤面。上官面对许先生,表情恬淡,对婚约之事,一口应下。只是上官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无法与许先生交涉有关细节。略为美中不足,不过也无大碍。 婚期确定后,上官陪烟霭去试婚纱选酒店。薛姨本来想帮忙,被许先生阻止:年轻人有年轻的人想法,你去发表意见,他们又要顾及长辈又要照顾自己的爱好,实在难为。应该让他们自由发挥。结婚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们不必插手。 许先生送烟霭一套三室二厅的房子作嫁妆。两人又去找信得过的装修公司,将屋子粉刷一新。屋内设计以简约明快为主。抽的空闲的时候,上官带烟霭爬上17层的天台,呼吸夜晚的新鲜空气。两个人坐在天台边缘,上官将烟霭搂在怀里,轻声细语,感情十分要好。 烟霭给好友暖香去信,邀请她来参加婚礼。只是暖香自己有事处理,并不能前来。烟霭请过几次,只能作罢。 薛姨找烟霭谈心。烟霭也有一丝恐惧,她对阿姨说,结婚之后感情是不是会变淡?然后两个人各管各生活?薛姨笑,傻女,结婚没这么可怕。要紧的是两人真心相爱,自然不怕琐碎小事。互相尊重互相沟通互相体谅,才是婚姻第一要件。你看我与你爸爸,不是一样幸福美满?生活重要是自己懂得寻乐,自然过得开心。若背重包袱,走路当然辛苦。烟霭把头伏进薛姨的怀抱轻轻呢喃,我真的爱他。我和他在一起,才觉得快乐。薛姨抚摩烟霭脊背,要是你生母知道,一定非常欣慰。 婚期如期降临,烟霭与上官身穿礼服,接受众人祝福。突然一艳妆女子走来,泼了上官一头冰水,众人惊诧大叫。烟霭定睛一看,竟是好久未见的挚友暖香,只见暖香面上有不正常的红晕。烟霭自然知道,这是醉酒的表现。只是暖香从未发过酒疯,也告诉她不会来参加婚礼。事情发生得太过奇突,还来不及思考。上官擦掉脸上的水,对惊慌的宾客解释,“这位女士喝醉了,不知道是谁的客人,能否给予照顾?如若不能,我只能将她送往酒店客房,待人客醒来再了解情况。”烟霭见夫婿临危处理事情井井有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心里十分欢喜。她连忙对上官说,“这是我的朋友暖香,不知道怎么喝醉酒了。”许先生与薛姨也冲了过来了解事情发生状况。大家见没什么事,也就散了。上官连忙去酒店开了一间客房,烟霭将好友扶进去。暖香一挨到床,立刻沉沉睡去。薛姨跟进来一看,兀自摇头。这闯祸女郎并不知道自己的过错,相反睡姿甜美,安然自得。上官瞅着烟霭笑,难道你要在这里陪她一个晚上?烟霭面红耳赤,朝上官胸口揍过去一拳。上官哈哈大笑,一把拉住烟霭的手,冷不丁亲了一口。薛姨看见,抿嘴偷笑。羞得烟霭跑了出去。 许先生放女儿大假,两个人早商定好外出度蜜月。烟霭不放心暖香,上官笑谈,“她那么大一个人了,自己会照顾自己。”两人是连夜的机票。烟霭只得离开,并未与好友谈心,匆匆留下纸条作为交代。烟霭对暖香醉酒泼水的事感到疑惑,却没有任何合理解释,想过几次,只能作罢。 许先生与薛姨商量,将公司百分之十的控股给了女儿。上官也由启泰公司转到岳父门下工作。只是两人度假未回。公司业务繁忙,这次度假回转,即刻就要上班。 烟霭与上官返来之时,暖香已经离开。她没有留下只字片言与好友解释。烟霭去过几封电邮,也不见回,想想不得要领,只能算了。上官开始工作,常常有各式应酬,深夜才归。不过他手段高明,竭尽所能之事,很快与客户签定合同。许先生很开心,这个女婿没选错。 一日,上官前往S城出差。烟霭因与另一客商洽谈,随即前往。她想给丈夫惊喜,并未事先通知。只是按着公司总部提供的地址前去。酒店服务人员告知,上官外出未回。烟霭坐在酒店大厅等上官。片刻,上官携一女子返来。两人亲密异常,那女人伏在上官的肩上,形态欲倦欲怠,娇媚动人。上官搂住女人腰肢,卿卿我我,好不自在。烟霭仿佛造雷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按捺住心中怒火,悄悄贴近。女人一转头,一双妩媚的细眼,正是好友暖香。烟霭简直魂灵出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暖香看见烟霭,神色略有慌乱,连忙扯了扯上官衣襟。上官转身,看见满面怒火的烟霭,竟毫无恐惧,一双黑亮眼瞳直直的盯住她。上官看着烟霭轻笑,“你怎么来了?想我了?”烟霭浑身发冷,拼命抑制住浑身颤栗,“你有什么交代没有?”上官摊开双手,伸向妻子,“不如回酒店房间再慢慢叙旧如何?”烟霭也知道此地发作对自己并无任何好处。但她并不想去上官房间,三人寻了一间清净的咖啡厅,坐下来。 烟霭双眼瞪视眼前两人,一双眼睛闪得出火光来。上官轻笑,为妻子斟了咖啡放好糖。暖香轻轻说,“烟烟,我与上官是旧识。他本是我高中时的同学,只因我家出事,才不能继续来往。我们是真心相爱,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好吗?”烟霭颓然看着老友,这个年轻女子秀发如云,穿粉红色香奈儿套装,身型丰韵,一双眼睛更是狐媚动人。她看自己,如若说爱,自己何尝不爱上官?为何上天要如此捉弄于人。烟霭欲哭无泪。她看向上官,上官凝神看她,一双大眼印出自己变形容貌。可是他一语不发。烟霭问他,“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上官摊手摇头,轻轻答道,“无话可讲。” 暖香双眼湿润,突然伸手握住烟霭手指,语带娇羞,“烟烟,我不会与你抢夺丈夫,也不会危急你们的婚姻,只是上官出差到此地,才偶有约会。你能不能看在多年友谊上,当不知道好吗?” 烟霭浑身酸软,这对白如此熟练,自然早就练过。只是自己,当不知道根本没可能。如若真不知道还好,一知道还装不知道,觉得浑身难受。她看向两人,都有一色妩媚的眼睛,若光线足够暗,仿佛孪生姐妹。那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原来薄情寡性。 烟霭心中怨恨,狠命瞪着上官。脸上渐滑下两行清泪。上官掏出雪白手绢,为她擦拭。暖香在旁轻轻饮泣,仿佛受伤的人是她而非烟霭。她一言不发,推开上官的手,跌跌撞撞走了出去。上官并未起身追他。看是笃定她不会与他翻脸。 余下几日,烟霭机械办好公司事物。立即打道回府。过的几日,上官返回。带回要紧合同。此人在商场上,果然是一把好手。烟霭独自前往母亲墓地,伏身痛哭。这样爱的一个男子,竟然另有隐情。可是自己愚钝,竟毫无所觉。那些蛛丝马迹,都没有引起足够的注意力。突然身后来人,递给她手绢,并往周女士墓上,献上一束香水百合。他轻轻抱起烟霭,“你这是何苦?”烟霭转身对视来人,随即接触到一双内蕴风景的大眼睛。她推开丈夫,面目僵寒。上官轻轻拍她背,“暖香也没好命。你跟她要好,自然知道。那时候我们相爱,根本无一用处。我只一愿望,要找足够的金钱。只是找到的时候,已经无用了。”他讪笑。“你看我多愚蠢,那时候带着她私奔不就对了?” 烟霭听自己的丈夫谈及与自己好友的感情,也不知道心中到底有什么样的伤痛。只觉得五脏六腑,齐齐朝咽喉逼来。最可怜的,是自己恨不起上官来。太爱一个人,连他的缺点也一概包括。好象这男子也知道她的心事,直抓着不放。 上官又说,“你也知道,我真心爱你。可是我不能丢下暖香不顾。你是识大体的人,何必为着些许小事斤斤计较。” 烟霭心中自有声音揭穿他,假话,都是假话。可是面上却丝毫说不出来。她饮泣,却无能为力。谁说爱一个人是幸福?若这个人满嘴蜜糖,只会敷衍塞责,那么就是痛苦。可是烟霭却一头栽下去,无力自救。 烟霭推开丈夫,声音沙哑,“你让我好好思考将来如何?”上官点头,声音依旧温和,,“好。我等你回复。无论如何,我是深爱于你。你一定要知道。” 烟霭觉得浑身疲乏,无力与他争辩。 上官微笑,扯下一朵香水百合在手里捏玩。“我很快要出差,你知道,公司事物繁忙。多谈几桩生意,对公司有好处。我走之后,你慢慢想吧。” 烟霭看着眼前男人,胸中塞满闷气。她爱他,深爱刻骨,可他也不能持住不放。她去S城,只是想告诉他好消息。已经有小小的生命在自己腹内驻形。只是自己不知道,婴孩的父亲却是东山之狼。 上官很快离去。烟霭平日强颜欢笑,应付公司事物。许先生和薛姨也常常叫她回家吃饭。只是自己心里太多烦心事,怕被父母发觉,只一味推脱。 是夜,独自对着生母照片痛哭。“妈妈,我深爱他,可他却负我。该如何是好?”生母依旧在照片上微笑,不能回答她任何问题。而好友暖香,伤害了她的心。她对她充满憎恨,曾经要好的朋友,反面成了情敌。世间事真是讽刺。 烟霭左思由想,舍不得丈夫,也舍不得腹中胎儿。她决定抽空去S城找暖香摊牌。请她从自己的婚姻里退出去。如若真是好友,为什么不能把丈夫完整的还给自己。即便两人曾经相爱,也是旧事。上官是自己的丈夫,不是暖香的。上官是自己将出世孩子的父亲,与暖香无关。 烟霭向父亲请假,只说朋友有事非去不可。许先生放了女儿大假。他也看出她有心事。只是孩子大了,总有一些事情要自己面对。 烟霭约暖香见面。她找到一家露天咖啡厅,独自坐下。不远处坐着一对情侣卿卿我我,触痛自己心事,忍不住泪流满面。暖香很快到来。烟霭看着曾经好友一身黑色纱衣配条磨沙牛仔裤,只有这样标致的女郎才能穿出滋味。若换别人,肯定四不像。 暖香走过来,冲着好友微笑。叫了一杯南山,掏出烟来狠命的抽。两个女子碰头,竟无话可说。烟霭忍了忍心中怒气,正想同好友讲数。暖香突然扔了手中烟蒂,对烟霭说,“我们多年朋友,你来肯定有事情要跟我说。可不可以等一会,让我们还像以前一起逛街购物,晚上一起吃饭,待明天再讲吧。我只你一个朋友,你只我一个朋友,隔一天再撕破脸,像泼妇一样扭打也无所谓了。”烟霭听她如此一说,刚忍住的眼泪刷刷掉落下来。暖香拖起好友的手,将钞票扔在桌上,豪爽的说,“走吧,要哭明天哭吧。今天我们要好好的玩个痛快。” 烟霭任凭暖香拖拉,去了商业繁华的街市,两个人逛了这家逛那家,买了一堆东西。烟霭毫无思想,只要暖香说好,就掏钱买下。她只盼太阳早点落山,明天就可以解决问题。 两个人走到女人广场,突然暖香站住,不往前走了。烟霭疑惑的看着她,只见暖香表情诡异,像是受到强烈刺激。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伸手将烟霭的头扶向一方,“你看你看,那边那人,对,那个穿白色衬衫手里提着许多口袋的男人,对对,旁边还有一女的。就是他,看见没有?那可是咱们的大熟人啊。哈哈哈哈。”暖香眼泪都笑出来,搓着肚子蹲下去。暖香扭头一看,只见一穿戴妖娆女子,身上衣物既不能遮上也不能遮下,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男信女。而她倚着的那个男人,正是上官。烟霭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响,浑身不停发抖。上官与那女子自说自笑,招了的士飞驰而去。 烟霭猛的冲上去,可人怎跑得过车?暖香一把抓回好友,“走吧走吧,何必在此丢人现眼。真是现世报应。”烟霭木然的跟随暖香回到好友住处,暖香端出香槟与烟霭痛饮。“你这次一定要尝试醉酒的味道,不然不足以平愤。”烟霭接过香槟,朝口中猛惯,一时不受用,吐了出来。暖香拍着烟霭的背,幽幽叹气,“好一个上官魃拓,他还真有本事啊。”暖香嘻嘻笑起来,“你知道吗烟霭,一朵真正漂亮的花朵,凭本身香气可以吸引无数蜂蝶。可怜我们俩像蝴蝶一样扑向他,却忘了花儿本身,只喜欢招蜂引蝶。我们在此大打出手,他也不会心疼过问。哈哈哈哈。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和你结婚了。暖香搬过烟霭的头,因为你适合做他妻子,你有足够的家产和地位。这朵花找到更好的沃土证明自己的价值。”烟霭心中如刀绞,抱起香槟狂饮。暖香斟出一杯墨西哥烈酒,“你想喝醉就喝这个吧。可是醒了之后还是要面对问题。可是你还是爱他,爱到无力自拔,你醒了干什么?还不是和我一样买醉麻醉自己而已。哈哈哈哈,真正可怜的人不是我,是你啊。” 烟霭一把抢过酒杯,一口倒进去。强烈的酒意直冲了上来,让人只想呕吐。暖香看着她,随即再斟出一杯,自己喝了下去。两个女郎随便倒在床上,一会酒意上头,沉沉睡去。 烟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睁眼,阳光涌进眼帘,非常刺眼。酒醒的时候头痛欲裂。暖香站在窗户边,手里拿着半杯香槟。她瞅着她笑,“烟烟,喝不喝?”烟霭摇头,“我要回去了。”暖香走过来,“你不和我说什么了?”烟霭苦笑,“你认为我们还有必要说什么吗?”暖香坐到好友旁边,“人要坚强,要善于面对挫折。我告诉你,烟烟,我跟上官根本不是什么高中同学,这只是他想出来的主意。只是我没想到自己好象昏了头,竟跟着胡说。现在想来恐怕是我们被迷惑了吧。美色诱人啊。我原来只以为女子可以诱人,没想到一个男人,竟有这样的本事。”烟霭哭了起来,“可是我真心爱他,如何是好。”暖香抚摩她的头,“所以我说你是傻女,最终吃亏的是自己。你准备怎么办呢?”烟霭泪眼婆娑,“我不知道。”暖香站起来,“跟他离婚吧。快刀斩乱麻,只痛一次。”烟霭神情戚戚,嘴唇微微张开,只发出一声叹息。 烟霭很快回去,不再与暖香联系。这次事故之后,两人再做不成朋友。渐渐疏远直到忘却,才是良策。 烟霭回到公司,客户方面就打电话来找上官。本来要签定正式合同,可是翻遍酒店,也没找到他人。打手机也没人接听。烟霭和许先生火速赶往S城,到酒店请服务人员开门,一切随身物品皆在,可是人已经几天没有回来。他们很快报警,警察来查过,也没什么线索。许先生去签和约,烟霭如热锅蚂蚁。她本来决定回去打掉腹中胎儿,与上官离婚。可是现在,上官不见了。她才发现自己依旧爱他,为他着急。爱一个这样的人,实在是一种折磨。 薛姨怕烟霭太伤心,将她接回许宅住宿,早晚也有个照应。烟霭很快害喜,薛姨凭女人经验,知道她已经怀孕。许先生知道后,高兴得手舞足蹈。他放了女儿大假,叫她安心在家静养。薛姨带她去医院检查,的确怀孕。可是烟霭在家怎么坐得住?她依旧天天上班,许先生也拉不住。她对父亲说,“我无所事事的在家,心里憋得难受。来公司上班,有事情可干,还舒服一点。”许先生很心疼女儿,只能由得她。薛姨天天在家给烟霭炖补品。一家人期待着小宝宝来到人世。只是夜深的时候,烟霭非常想念丈夫。可是那个黑亮眼瞳的薄情男子竟从此音讯全无,让人空等。 日子渐渐过去,春初的时候,烟霭生下一个女婴。她给她取名写意。小小模样红红皮肤,她将脸靠在写意脸上,可以感觉到孩子在微微蠕动。她用手指抚摩她的脸,她就会咯咯笑,很喜欢的样子。小手小脚随便挥舞,可爱得不得了。薛姨忙着给孩子买来各种小衣服,自己也做了不少。许先生常常提早回家,逗弄可爱的外孙。满月的时候,公司里的人来闹酒,都来逗弄小小婴孩。这孩子不怕生,瞪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众人。烟霭看着孩子,想起上官,偷偷溜到僻静处擦眼泪。她站在露台上,多希望上官像当初一样从身后出身,端出一杯香槟。她在心里悄悄说,你回来吧。我不再恨你。可是希望渺茫,这个人像人间蒸发一样,从她的生命里渐渐淡出。 写意渐渐会说会走,很快一周岁。许先生决定退休,把生意交给女儿打理。自己在家颐养天年。他和薛姨常常带着小小写意四处走动。这孩子天生招人喜欢,一见人就要抱,多远两只小手就伸向前去,咯咯的笑。许先生的一帮好友都很喜欢写意,常常给小女孩买这买那,如果薛姨阻拦,他们还要生气。写意嘴巴最甜,又认得住人。见谁叫谁,一帮老头老太太高兴得不得了。这孩子像极他父亲,天生是交际人才,年纪小小已经展露无遗。 烟霭努力工作,招揽各式人才。为着让公司跟近时代,请了专门的英语老师和电脑培训人员,人人都会两三种语言,工作气氛宽松。自然青年才俊,趋之若附。可能他们暗地里还有另一原因,这公司老板,年轻貌美,也无架子,并不无端给人脸色,和蔼可亲,且有家产地位,是都市中一朵不可多得的花。烟霭并无交结男友的意思,只是公事应酬。无事的时候陪着许先生与薛姨,带着小小写意四处游乐。写意偶尔会向母亲问及父亲的消息。她只对她说,爸爸出远门,等写意长大就会回来。写意总是露出小小胳膊,“妈妈,写意已经很大了。写意没有挑食,外公外婆叫写意吃的东西写意都吃了哦。妈妈你看你看,写意又长高了一点哦,可以挨着妈妈的胸口了。等写意长到跟妈妈一样大了,爸爸是不是就回来了?”烟霭忍住心中酸痛,抱住小小女儿,连连点头,乖女说的对,“爸爸很快就回来了。她教女儿给上官写信,一笔一划情真切切。写好全部封存在小玻璃瓶里,然后带女儿到海边投放。”写意会对着大海喊,“爸爸,写意很快会长大的哦,你要快快回家啊。我跟妈妈都很想你哦。”烟霭泪流满面。 午夜梦回,十分寂寞。烟霭看着熟睡的孩子,想起多年前暖香说过的话。自己在心中呢喃,上官,你若真是一朵花,那么你应该是花魁了。只有永远给人悬念,才能吊足观众胃口。你永不出现,我将永远活在关于你的记忆里无力自拔。你是花儿我是蝶,这一生,都输给你了。只是,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写意。她这朵花,将比你夺目。 烟霭脸上露出诡异的表情,轻轻笑了。 |